第(2/3)页 但这会,范质为张昭在河西制定律法的事被桑维翰知道了,哪还会把举荐他做官。 没让石敬瑭把他一刀砍了,就算是格外开恩。 “浊酒一杯家万里,燕然未勒归无计。羌管悠悠霜满地,人不寐,将军白发征夫泪。” 席间,身为主人的李谷以箸击碗,唱出了张昭的名句,众人都是这个时代的文官中的佼佼者,自然听得出来这诗的高妙。 “李大夫,听闻你家大郎,年纪虽小,诗词一道却有白乐天之风,不如让他出来赏评一下此词。” 李谷吟唱完毕,笑着对右资善大夫李沼说道。 李沼本来无子,于是过继兄弟李超的儿子李昉为子。 此子虽然今年不过十五岁,但已然是东京开封府有名的神童,他的诗效彷白居易,很有唐代神韵。 “小儿才疏学浅,诸位高才在座,哪轮得到他来品评!” 李沼赶紧摆了摆手拒绝,开什么玩笑,这写诗的人,才把大宁宫的天子气的卧床不起,李沼哪敢让李昉出来品评。 不过,李沼这么说,却把跟着父亲们来见世面的李昉,给不服气坏了。 他还不是以后那个纵横后汉后周北宋三朝政坛,能混到谥号文正的老油条。 当即,这个小少年有些不服的低声说道:“这曲词,既有古风,更兼此时神韵,平仄定格皆极为成熟,虽然不知唱调如何,但已有大家风范。 就是不知道,河西文华丧尽,为何那韩王能写出如此高妙的曲词。” 好巧不巧的,此时众人正在短暂的安静中,李昉的话,让众人都听了去。 张昭剽窃的这首渔家傲,怎么说呢,词是好词,但都认为不是张昭写的。 因为谁都不相信在连说汉话都是少数,十八州都找不出几个士子的河西,有人能做出这样的好曲词。 霎时间,视线都投到了范质的身上。 范质简直欲哭无泪,他现在很是后悔贪图张昭的礼贤下士那种爽感,也贪张昭的财货糖茶,为张昭制定了适合河西的律法。 搞到现在,不说人人认为他是张昭的心腹,至少是脱不开关系。 至于这首渔家傲,也有很多人安到了范质的头上,认为是他给张昭代笔的。 “诸君!诸君!范某若有那出口皆是千古名句的能力,何至于到现在未再有一首。” 关于这个,范质其实解释过很多次了,但相信的人不多。 “相比起这位大王的诗词,某其实更好奇,他为何要自称天王?难不成真是河西缺少文华,他们不懂大王与天王的区别? 可从这渔家傲一词看来,却又没这种可能,德润兄去过河西,可否与某等说一说这张大王是何等样人?” 德润是刘涛的字,当初石敬瑭封张昭为韩王时,就是他和尚书卢导一起去传旨的。 此时范质避而不谈,卢导已经病重归乡,跟张昭接触最多的,就是刘涛了。 《剑来》 不过,刘涛可不是范质,范质在河西呆了一年多,回来就被边缘化,一直以来小心翼翼。生怕被打上了河西的烙印, 但刘涛不一样,回来逢人就吹捧河西韩王忠不可言,要么就说河西铁骑远胜契丹,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河西拿了好处,更回来就买了宅子和地。 不过这么一来,反倒让人不认为他跟河西有多少瓜葛了,这么明显的做派,显然不过就是拿了钱帮忙吹捧而已。 “你李惟珍三句话不离河西,可是想要凭三寸不烂之舌,说得河西张王来朝请罪,若是如此,某倒是可以牵线。” 这话,可以说很有些大胆了,但众人早已习惯刘涛的这种风格,李谷也哂笑着摇了摇头,不过笑容中,略有深意。 “惜乎某才能不足,若是真有谁能化解朝廷与河西的恩怨,那必定是天大的功劳。” 众人听完,也都哈哈大笑。 李超李超兄弟是李谷的朋党,浑然没把这当回事,其余入薛居正之类,也只是觉得李谷今天说话有点反常。 刘涛则是脸上镇定,心里砰砰跳,范质脸上的愁苦之色更甚,似乎在下着某种决定。 众人一直欢宴到深夜,关于河西的讨论完毕后,不知道李谷从哪里得来了一支女伶舞乐,喜的李沼等人更加兴奋,纷纷诗词唱和,最后也都留宿在了李谷家中。 只不过安排众人留宿的时候,一个仆役在李谷耳边耳语了几句,李谷于是直接将刘涛和范质安排在了远离众人的东厢房。 。 。 夜已深,点点昏黄的灯光,在东厢房外晃动,俄尔,轻轻的敲门声响起。 不过只敲了一下,就戛然而止,因为门很快从里面被打开了。 刘涛袍服整齐的站在门口,他看着门外黑袍罩身的人把手一拱,“来者是鲁国公冯司徒吧?快快请进。” 黑衣人走进门,摘掉头上的黑色平上帻,脸型消瘦,须发有些斑白,正是目前后晋三大文臣之一的检校司徒,中书侍中,鲁国公冯道。 冯道脸上出现了几丝错愕的表情,不过很快就隐去,他轻轻咳嗽一声。 “老夫辅左于君上身侧,倒是没看出来,你刘德润竟然还有大才,失职了啊!” “天下之才何其多,如某这般,如过江之鲫,谈何大才?可道公今深夜亲至,想来大宁宫中的天子...。” 刘涛没把话说完,冯道已经走进屋内坐好了,李谷则亲自在门口把望。 “你不用试探老夫,天子圣体康泰,些许病痛,自有上天护佑!” 刘涛嘿嘿一笑,冯道看似什么都没说,但什么都说了。 他这么说话,这么晚来找他,还特意让李谷以生辰为由,召集一大票跟河西有关的人欢宴并试探,一定是石敬瑭身体出了大问题,所以冯道才会急着这么做。 “今日所谈,出了这个门,某是什么都不会认的,你刘德润也要清楚,你身在我大晋,父母妻儿也在大晋。” 冯道不太喜欢这种被牵着走的感觉,作为一个被如今世道消磨了棱角的官场老油条,他干一切事情的前提,先是要自保。 坐定之后,冯道摇了摇头,“大凉天王,这个名号,可不怎么好。 天王一词,乃是昔日周天子的代称,不过自从始皇帝一统天下后,就没人再用。 之后称天王者,乃是秦王苻坚,北朝周王宇文觉之辈,更有石虎石勒,他们可都是胡人。” 冯道说着,眉头越来越皱,因为他不但搞不懂张昭为什么要称天王,实际上连张昭为什么突然要自立?他都有些摸不准。 这就算占了定难军和灵武军的地盘,但那也是可以谈的嘛,为何要如此激烈? 刘涛则澹澹一笑,“既然天王是昔日周天子的称谓,为何会成为胡人专用?天子父事契丹,不也还能成为华夏君王? 凉王在西北,党项、诸羌、沙陀、回鹘、达旦、粟特、吐蕃、吐谷浑各族杂处,恰如昔年周天子夏君夷民,欲变夷为夏。 惜乎,本以大义归国,却不想中原天子认狄夷为父,连河西杂胡都鄙夷之,如此这般失德,让凉王如何变夷为夏? 既然天子无德,凉王当为天王,于凉州举华夏大旗。” 冯道长吸了一口气,他听出来了,张昭不是在搞建国自立,而是在跟中原争夺道统。 这个天王,不是苻坚那样的氐人天王,也不是宇文觉那样的鲜卑天王,而是周天子那样的天王。 “诡辩!好大胆!好狠毒!”即使是冯道这样的老狐狸,也被张昭这一说法,给气得浑身颤抖。 “就算天子父事契丹,品行有亏,但中原道统尚在,中原文华汇聚,尧舜之都,天子王气,仍在此,河西陷没百五十年,拿什么举华夏大旗?” “那请问可道公,石敬瑭粟特杂胡出身,若说前唐朱邪家有大朝册封,勉强可称大朝宗室,尚存几分华夏之君的模样。 第(2/3)页